乡恋（二）之北方的冬天

北方。十二月的日子降临
　　一座村庄。一只站在纸上的耳朵。静听
　　
　　娟，村口的老榆树下
　　我折断了揉在你眼中的黄昏。麻雀是水滴里
　　湿淋淋的词语，使劲地敲开紧合的双手
　　荒芜的远处，正在荒芜着一条小路
　　
　　这一夜的，雪，好大
　　铺天盖地。瞬间，村庄就成了纯洁的新娘
　　村口的老榆树，沉默如斯
　　我说：雪，这朵被时光漂白的花瓣
　　开在我的指尖
　　去年的你，红袄绿裤，开在一棵树下孑然的记忆里
　　
　　雪，仍旧纷扬
　　我在榆树下，趋于凋零
　　
　　 睫毛在霜雪中呼吸
　　
　　掠过天空的麻雀
　　是小村子打在十二月天空的回声。悠远，冷峻
　　
　　你站在低矮的瓦房前，昂首
　　空荡荡的庭院让你更加空荡
　　在最后一只麻雀叶子般飘过天空时
　　雪，就来了
　　
　　你用红红的双手捋捋自己新编的麻花辫子
　　你用艳如鲜花般的围巾掩住自己的唇
　　
　　院门虚掩着
　　你轻轻地叹息
　　你长长的睫毛上，落下一朵沉默的雪花
　　
　　后来，你走回悉心收拾过的屋子
　　换掉了一杯冷去的茶水
　　
　　 摇醒冬日的暖阳
　　
　　这个冬天，从小村子四处延伸到一个人的心里
　　风，挂在门口那棵已干枯的老槐树上
　　抬头看看天空
　　低头捏住掐算归期的手指
　　
　　娟，山路尽头，已被一盏灯下的影子封起
　　挂满星辰的稿纸温柔得如你放牧过的羔羊
　　这个寒冷的季节，你如一扇温暖的窗子
　　为我打开
　　
　　早晨就更好。红彤彤的太阳
　　摇醒睡在村子里的冬天
　　我站在村口，在自己逐渐缩短的身影里
　　以一朵雪花的温柔
　　喂养，甜美的期待
　　
　　 白云擦拭内心忧伤
　　
　　今日的这场大雪，又封起了回来的路
　　小小的麻雀们也不知去向
　　独倚窗前，欲说的话
　　凝结在玻璃的幻境中
　　
　　娟，那时怎样一幕抒情的画面
　　用冻红的食指在完整的雪地上写下唇边的言语
　　画上一片掠过眸子的云
　　——今天，院子里的雪，我不去清扫
　　我多么期待，叩开柴门的人。轻轻地
　　在上面留下浅浅的足印
　　
　　午后，时光停止了步履
　　我用白云擦去内心的忧伤，还有空空的感觉
　　并将自己，归还侧身走过逆风的自己
　　此刻，天空一无所有
　　恰如一双摊开的双手，一无所有
　　
　 　 撕一条月光做毯子
　　
　　一枚月在树梢徘徊
　　村子里的灯眼睛一样渐次合闭
　　——我独自亮着自己
　　
　　我独自，亮着自己
　　只为一个背影点燃方向
　　只为一条路打一个结，作为路标
　　
　　我
　　独自
　　亮着，自己
　　到了午夜，寒冷扑彻
　　撕一条月光做毯子
　　我将自己紧紧裹起
　　只为，坚持到黎明